2013年9月3日 星期二

東非遊蹤: 生死兩相近──肯亞

低頭忖度河流速度,環看下坡路徑,老大略有猶豫,返回團隊,跟隨行兄弟商議;兄弟們隨老大來到河邊,再三端詳,然後又返回團隊細談。終於,大隊兄弟姊妹浩浩蕩蕩,來到河上峭壁,卻仍議而不決。
說的是肯亞草原上的角馬與斑馬群,在大遷徙時節來到河邊,想過河,卻滿腹疑慮。原來動物不是人類想像的「想做就做」,「食飽就瞓,瞓飽就食」,只是人類一廂情願,簡單如過河也叫動物三思,因為河上早有潛游鱷魚,斜坡高樹上更藏匿着獵豹,對這群草食純情馬虎視眈眈。YouTube紀錄片在熱播的非洲遷徙,就見有馬老大首當其衝,被鱷魚咬個正着,把河水染得血紅,岸上同類只有低鳴。
大遷徙是東非動物的求生習性,在每年12月至5月由南方的Serengeti,為尋找草食而遷往Masai Mara,及至到7、8月因草糧所剩無幾,而折返南方的循環過程。動物忙於遷徙時,不少人亦好奇前來,為睹百萬動物,列隊奔跑過河的場景。
那其實是罕有景觀,除卻有缺乏知識的遊人駕車直衝向動物而把牠們嚇退之外,隔岸遠看,倒可更瞭解整全圖像:牠們除了懂得考量水流與斜道,卻更會洞察危機而心生疑慮。8月,我就親眼看到鱷魚連續兩天假裝不動,為着捕獵靠近的馬群,更有獵豹聽到群馬策奔之聲,就瞬即跳上樹頂,準備獵殺。
更緊張的一刻,是當大群斑馬向河疾跑之際,忽然全都停下,眼望路上一、二百米之外,當對岸遊人如我者也順勢看去,驚見原來一頭雄獅步近!斑馬瞪着獅影,帶頭幾個交頭接耳,然後看看後面過百同伴,倏地散退。
我如置身National Geographic草原現場,只覺一息屏氣,聽不到馬的話語,卻深信牠們有自身溝通。在人類想像裏,野生非洲必然生氣盎然,可在動物世界裏,那瞬間惶惑的溝通,卻更見對死亡的焦慮。畢竟,非洲生息,電視紀錄片已細緻披露,反而人們不敢正視的死亡,卻更值得思考。
枉死紅鶴
遊人想當然為生靈讚嘆,但更發人深省的,其實是動物之死──有時甚至是枉死。比如遊人必到的Lake Nakuru,可見萬千紅鶴在湖上嬉戲,更時而低飛如雜耍滑翔;然看真一點,在來回湖畔的路上,不少高義樹枝都插着一隻隻死了的紅鶴──牠們是低飛時,被橫向樹枝纏着,甚至是因滑翔衝力誤中枝頭,然後慢慢餓死、痛死。同伴都在正正下方嬉戲,被纏被插的就在同伴頭頂消磨生命;生死如此接近,而在人類如我者的眼中,如此枉死,在牠們看來或是必然。
沿途已死的動物屍體尤多,但一定是死無全屍!那是因病死老死都會隨即遭或鷹或狼飽嘗,至於年輕力壯的,都會是獅子獵豹目標,在看準時機下被狂噬──角馬斑馬的屍體總有獅豹伴隨;獵豹會把吃不完的角馬咬掛到樹上懸吊,似宣示主權,也可在再次飢餓時進餐,獅子更會肆無忌憚地守在僅餘上半的馬身旁,告訴遊人車隊,牠吃得累了要小睡,別大驚小怪。
慢噬羚羊
若非親眼目睹羚羊被獵豹吃掉,是不會明白進食畢竟疲累;那天我在二、三十米外的車上,看着獵豹花了兩小時力氣,把小羚的嫩肉逐片撕下!離遠已聞小羚哀號,我知死亡亦步亦趨,卻吊詭地看到獵豹把小羚如摯友般擁入懷中──因為爬行動物手臂後端遠較前端長,不如人類般可靈活轉動手骹,豹便以雙臂把羚夾到懷中,狀似擁抱,可對小羚而言卻是向死神投懷。一豹嘗之,另一隻也來了。
小羚掙扎不多,更試過在豹鬆懈時逃走,卻蹣跚得要把牠捉回,不費吹灰之力。我不停想,如果我是小羚,是恐懼?抑或亦自知物競天擇,卻按捺不了如條件反射的哀號?豹逐囗撕下鮮肉,更時而邊吃邊躺,還被血染得雙頰如塗了胭脂,樂在其中,可憐小羚要感受慢如流水的痛苦死亡,或許要到頭顱被扯脫的一刻,才真箇失去知覺。
生死倆相近,就是這種有生有死的天命「套餐」,讓我更明白,在為肯亞生氣歡呼的同時,更要接受伴隨而來的,殘酷而絕望的生命消逝。沒有多少人會參透生死,但在肯亞直觀死亡,卻是一個神聖開始。
旅遊資訊
1. 建議提早幾個月先在網上查找及參與當地旅行團,因為由熟知大遷徙的當地人安排與帶領,會有更多機會了解當地狀況。
2. 當地有不少可靠旅遊公司,獲得各地旅客信心保證;建議先到TripAdvisor網站閱讀旅客對當地公司的評價,再作考慮。
3. 建議乘搭直航到達,可避免在接近十五小時的航程,還要忍受轉機等候或航班延誤。
4. 出發前至少提早十日要到衞生署旅遊服務中心約見醫生,並接受瘧疾、黃熱病及腸熱病等疫苗注射或藥物。
5. 要準備防蚊及防曬物品,而衞生署醫生亦會對此有詳細講解。
6. 切忌穿鮮色衣物到肯亞郊野,因為鮮艷顏色只會把動物嚇跑,旅客便會與動物絕緣;另外亦切記要低聲說話,因為聲浪也會嚇怕動物,甚至影響動物作息。
撰文、攝影︰陳嘉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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