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辛苦了這麼多年,滿以為可開始退休過新生活,卻竟然進了個無形的監獄。」中風後左手左腳失去八成活動能力的黃爸爸,這樣跟黃威說。
不久,黃媽媽患上眼疾,左眼失明。
自此,黃威決心帶父母遊遍地球。
我聽過一個婆婆說,當然想去旅行,但因行走不便,只會拖累別人。
黃威卻告訴我,只要有心,在旅程安排上願意花心思花時間,帶老人家去哪裏都不成問題——十年來他們去了幾十個國家,歐洲中東都有他們一家三口的足迹。
早前他出版了一本與長者旅遊的指南書,大受歡迎,才三個月就再版。
今期,黃威帶我們開開眼界,看他口中說的「老殘遊記」,如何遊到非洲去。
黃爸爸黃媽媽成為長期病患者後,起初幾年,生活圈收窄至幾條街內的公園、茶樓、街巿,「每個月到中環看醫生,已是最多姿多采,也是最挑戰活動力的旅程」。黃威說,他們當時六十多歲,其實不算老,腦筋還相當靈活,發達的腦袋困在殘缺的軀殼裏,是最大煎熬。在香港,生活在病患中的長者很多,根據社聯的數字,香港有七成長者患有一種或以上長期病患,或重或輕。
先查景點傷殘設施
黃威畢業後是個會計師,現在與朋友開了幾間食肆,與一般香港人無異,每天工作忙碌,但為了與家人去旅行,他在公餘時的確花了很多時間找資料安排行程。「第一次帶他們旅行,是因為我要到上海公幹,所以提早幾天與他們去。那次什麼也不懂得安排,雖未至於遇上很大困難,但的確有很多細節可以安排得更好。」往後幾年,黃威帶老人家旅行,是摸着石頭過河,「無論衣食住行都大有學問」,他說,很多基本安排,對老人家至關重要,但其實好多香港人都未必懂得。例如訂機票時可以跟航空公司安排輪椅服務;訂酒店時查清楚房間的浴室是否有站立式浴缸、毋須老人家跨上跨落;訂餐廳時先詢問是否有無可避免的樓梯。即使是到羅馬看鬥獸場,整個古蹟滿是梯級,黃爸爸黃媽媽也可以去,事關黃威早就在網上查看每個景點是否有傷殘設施,「這些其實都很簡單,訂好酒店後,提早致電或電郵酒店詢問便可,只看你有沒有心」。
不能趕check point
除了安排上要更留神,黃威說,若決定帶老人家去旅行,自己的心態也得調整。香港人去旅行,最慣常的模式是寫好目標,每天要到多少個景點、吃多少地道名菜才算功德圓滿。「不能再趕check point,你要知道老人家的體力是你的一半、甚至只有三分之一,你可以兩小時行完一個景點,他們要六小時。」行程編得鬆動點,中間也留有回酒店休息的時間,「寧願他們回去睡午覺,我就跑吓步做吓gym,都好過像amazing race咁」。
父母現在已年過七十,黃威仍會不時帶他們出國,雖然因為體能下降,旅程開始受限,但黃爸爸黃媽媽每次依然未出發先興奮,「早一個星期已執行李,回港後又必定要睇相。旅行時,他們的體能都會比平日好一點,精神一點,胃口也好一點」。
去馬拉喀什
六年前,黃威帶了父母到北非,在馬拉喀什逗留了三天。我聽了的反應是﹕「非洲都得?」他卻說﹕「我父母都去得,一般老人家都可以。」
馬拉喀什(Marrakesh)是北非國家摩洛哥的第三大城巿,因為南面是北非長年積雪的山脈阿特拉斯(High Atlas Range),為馬拉喀什帶來沙漠水源。因此長久以來,這裏一直是非洲中罕有的綠洲城巿,最早期的沙漠商旅駝隊就常停駐於此,後來因為地理位置優越,是進出地中海必經之地,是非洲大陸最主要的商貿點之一,也是歷代統治者爭奪的要地。二十世紀初,摩洛哥一度被法國統治,所以馬拉喀什到今天仍然以說法語為主,年中也有不少法國人到當地旅遊,「若他們想到在白人國家以外度假,摩洛哥是很方便的選擇」。在歐洲直飛摩洛哥的航線很多,三數個小時就能抵達。
景點1
聖羅蘭的傳奇花園
馬拉喀什,有三個景點要去。第一是一代時裝大師聖羅蘭(Yves Saint Laurent)三十多年前買下的傳奇花園Jardin Majorelle。這個私人花園,本屬於一個法國畫家Jacques Majorelle,他早在一九二○年代買入土地,打造夢想花園,從世界各地蒐羅品種到花園培植,例如花園內的仙人掌就有二十多種。「花園裏有溫室,也有竹林,一年四季的植物也可以在那裏生長,算是全世界最大對外開放的私人花園。」除了植物,建築物也讓人賞心悅目,外牆用的藍色,據說是從沙漠植物提煉成,價值不菲。黃威說,去旅行,黃爸爸最愛看動物,黃媽媽則最愛看植物,「對他們遊古蹟,他們沒有共鳴,有時甚至會反感,例如對他們來說,與日本、美國還未打完仗,他們抗拒這兩個國家。反而動物、植物,他們就最起勁」。
景點2
Jemaa el Fna廣場市集
黃威帶父母去旅行,最常去的景點,或許是巿場、巿集。「老人家不一定對每個景點的歷史背景好奇,但肯定對巿場的東西感興趣……因為裏面全都是他們熟悉的事物。碰見類似貨品,他們會很熱中比較價錢和樣貌;發現陌生土產,他們會有衝動買來試試味道。」馬拉喀什最有名的Jemaa el Fna廣場,北面就是巿集Souk,是旅客必到的景點。巿集建在平路上,老人家可以逛得放心,面積差不多有一個維園般大,通道不窄。「我媽最有興趣是看香料和乾果,從未見過有這麼多種類,一桶桶香料,五顏六色像顏料,唔識唔緊要,當是參觀也很開心。」老人家逛到累了,又可以隨時找間咖啡館或小吃店歇一歇。黃威說,相比起其他非洲國家,摩洛哥的食物算是很多樣化,除了燒烤類,還有類似飯的cous cous,「是用麥磨粉後,再磋成一粒粒,加黃薑煮來吃」。
(逛巿集,注意一﹕不要在開檔或收檔時逛,否則要帶着老人家閃避橫衝直撞的手推車;注意二﹕若老人家行動不便,最好避免濕滑的巿場,如魚巿場)
景點3
肚皮舞餐廳
晚上,在馬拉喀什可以邊吃晚餐,邊看肚皮舞。「在肚皮舞餐廳,廳中有舞台,老人家可以舒服地坐着吃。」黃威說,這種晚餐很豐富,相比起一般餐廳,它們提供的款式更多,而且分量也不少,它們以當地人的食量做標準,一般亞洲人未必能吃完。黃威當年吃的,最深刻是沙律,「當地人的沙律,一大盤,生勾勾,不切細的,好像整個蘿蔔、椰菜花,劈四刀就大大舊放在你面前。沙律醬是另上的,但用豆蓉磨成,沒味道的」。他說,雖然沙律大部分只能開開眼界作罷,但後來的主菜卻是不錯,有烤肉、羊咖喱,都不錯。
肚皮舞餐,大約黃昏六時便開始,最後的指定動作是邀請客人上台跳舞,不過黃威說他和父母都是不合群的那類人,「若你帶的老人家也是這樣,請酒店替你訂座時,記得千叮萬囑酒店訂離開舞台較遠的位置,不要坐到台前」。
Tips﹕斬件式航程
航程最多九個鐘
「九個鐘開外,他們落機會唔識行,血液循環都有問題」。所以他帶父母到歐洲,通常也把行程「斬件」,例如飛歐洲會先停中東,留宿一晚再起程;飛美國的話,就在韓國和夏威夷停站。
飛機揀位近廁所
現在的航空公司,一般可以在起飛前在網上預早選擇座位。黃威替父母選座位,多選在洗手間附近,「老人家常要去廁所,不怕人們出入擾攘,反正也睡得不多」。
機場有輪椅
黃威說,全球機場都有免費輪椅服務,只要事先與所乘搭的航空公司預約就可以,不過有兩點注意﹕一,若要的輪椅不止一部,宜再三提醒;二,要特別提醒航空公司,飛機到埗後也需要輪椅。
Tips﹕住好一點
住宿﹕
在北非,黃威認為不妨住得好一點,因為除了較舒適,保安也較好。「在馬拉喀什,大部分五星級酒店都是度假村,整個酒店連莊園是私人範圍,外人無法進入,的士要駛入酒店,也要先經過站崗,接受檢查。」
Tips﹕的士便宜
由酒店到景點、景點到景點,黃威都是帶父母坐的士,「馬拉喀什地方不大,坐的士不會太貴」。很多人喜歡在外國乘巴士、地鐵,但帶着老人家,黃威並不這樣建議,「例如歐洲很多地鐵站都很多梯級,老人家一上一落已無力,巴士路線也未必如香港般簡單方便」。
Tips﹕隨身袋病歷
盡量在一張A4紙之內記錄老人家的資料﹕
●姓名
●服用的藥物
●重要病歷
●家族遺傳
●藥物敏感
●主診醫生或其他重要諮詢醫生的聯絡方法
語言﹕最好以英文寫,再把重要事項翻譯成當地語言(網上翻譯便可)
隨身攜帶﹕一張放在老人家的護照套或常穿的衣袋裏,一張自己隨身攜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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